文/艾爾.麥爾斯（Al Miles)
譯/李文屏
一位為預防和終結家庭暴力而在全國教會進行策略訓練的牧師，常常接到一些男性教牧及會友的提問，其中最常見的問題是「那，男人呢？」他也對男性理所當然該領導女性這一普遍看法提出質疑。
有個週六，在教會大廳聚集了教會領袖約一百人，包括詩班成員，執事，老師，主任牧師和副牧師。那天的集會持續了一整天，全天的焦點都是一個，即如何面對會友夫婦家裡的暴力行為。
那天，我以海倫和威廉夫婦的故事開始了一場討論。他們夫妻都是福音派基督徒，約四十出頭，已婚18年。從外面看，他們一起生活得很好，都是終身教授，在其居住的大學城很受尊重和羨慕，每個人都為他們對信仰的委身、對彼此的愛與尊重而讚揚他們。
然而，人所不知的是，自結婚以來，威廉就一直在虐待海倫，他甚至曾因海倫在某晚不願與他有性生活而將沸水澆遍她的全身。我把海倫對那天威廉犯罪行為的回憶大聲讀給到會者聽：「他的行為讓我又震驚又懼怕，甚至當時都沒感覺到二度燙傷的疼痛，後來才感覺到。」「當我躺在床上，為這個人——我的丈夫——對我的所做所為而難以抑制地哭泣時，威廉湊近我的臉，湊得很近，憤怒但音調平穩地對我說『再也不可以拒絕與我同房。我是你的主人，你是我的僕人——就像聖經說的。如果我讓我的老婆告訴我她要做什麼或不做什麼，我就是天打雷劈的。』」
聽到這個故事，與會者大感震驚。我請大家談談他們的感受，嚐試進入海倫的痛苦和折磨；而對她丈夫用聖經為自己虐妻之罪行開脫，大家的反應如何。
儘管海倫遭到這麼非人的對待，我也給予了非常清楚的指導，男性到會者給我的評論中，首先還是以下五點：
- 那麼那些被女性虐待的男人又如何？
- 我們不知道海倫做了什麼觸怒了威廉。
- 女人也跟男人一樣會虐待人。
- 很多丈夫努力工作一天後，每天晚上還要受妻子的虐待。
- 有沒有女性施虐的統計數據？
這樣的回應讓人不安，但是非常普遍。當教會會友的家暴行為曝光時，教牧和會友，尤其是男性的普遍反應是，為施暴男性辯護和給他們藉口，認為該對一個男人的犯罪行為負責的，是孩子，工作壓力，心情變動，種族因素，寵物，撒旦，成長過程以及被虐待女人自己的錯。
一個受虐的基督徒女人還常常被中傷，人們說是她的行動或不行動「挑起」了男人的憤怒；是她太嘮叨才造成男人失控。特別值得關注的是，教會牧長和會友還告訴她，她之所以遭到如此虐待，是因為她沒有完全順服「神賦予」她那位親密男性的權威。
但以上藉口無一屬實，意識到到這一點非常重要。女人從來沒有導致一個男人在情感、身體、心理、性或靈性上來對她們施暴。從來沒有。家庭暴力從來就是一個有意識的決定，是犯罪者自己明確選擇的手段。
我們也還需進一步談及以下兩個問題：第一，認為女性施暴的罪行與男性一樣多的觀念。第二，一些男性基督徒常常誤用神、聖經和教會的訓導與傳統，堅稱男主女從，同時以此作為藉口，為男人粗暴對待女人的行為辯護。
平等犯罪機會？實際上並非如此
在青少年或成人關係中，任何人都可能受虐或施虐；但是，認為女性施虐的機率和強度與男性無異這一看法，卻沒有數據基礎。美國醫療協會（The American Medical Association）估計，每年美國有兩百萬女性在親密關係中受虐[1]；目前，在有記錄的實例中，85% 到 90% 的施虐者是男人而非女人；大多數受虐的男性也並非被女性施虐，而是受虐於與他有親密關係的同性。況且，如果論及受傷率、受傷的程度、對醫療的需要、憂鬱、焦慮和恐懼，女性比男性要嚴重的多。此外，最近的研究也表明，雖然有些女性使用暴力來主宰和控制她們的夥伴，但其主要動機往往是自衛，或是因曾受虐而進行報復[2]。
而且，男人使用感情、身體、心理和性方面的虐待手段也比女人更頻繁、更嚴重，比如殘酷地貶損，惡毒而下流地咒罵，對財物的毀壞，對身體的傷害，或者以傷害對方所愛的夥伴、孩子、寵物來進行威脅，或進行性虐待或性侵犯等，這些都是男性施虐者常常使用的方式，而女性則很少使用。
認為「女性施虐的機率和強度與男性無異」是極大的謬誤，從基督徒的角度來看，最能揭穿這一謬論的是有些男性竟然誤用聖經的教導作為施虐的手段。
男性特權——賦予由人而非由神
讓我們回到海倫和威廉的例子。在威廉因妻子不願與他同房而用沸水潑她全身的當晚，他給了海倫一個聖經的理由來為自己的罪行開脫：「我是你的主人，你是我的僕人——就像聖經說的。」對於這樣的褻瀆，所有的基督徒——無論是領袖還是平信徒——都當譴責，這是至關重要的。聖經裡沒有一處支持威廉的行動或他所說的男性優越。
儘管如此，不同宗派的受虐女性都從他們的牧長和會友那裡，尤其是從男性那裡，得知她們作為女人，必須留在侵害她的男人身邊，為他禱告，順服於他。不知怎麼，這樣的觀念雖然從未有過完整的解釋，大家似乎認為只要女人合作，逆來順受，關係裡面的一切問題都能迎刄而解。如此危險不妥的建議，導致許多基督徒女性在她們的施虐男性夥伴手上受苦更深。更可悲的是，有些女性還喪生於這些所謂的「屬神的男人」。
沒有如何證據顯示，男人——不管是基督徒與否——會接到这种沒有經過好好思考的勸告。幾乎沒有人——教會內或教會外——會告訴一個男人說，你要繼續與虐待你的女人生活在一起，為她禱告，順服她。為什麼？
基督徒的婚姻——平等互助，而非男性主導
事實上，關於成人在婚姻中的親密關係，聖經的主旨在於以平等互助為中心。在所有健康的基督徒婚姻中，平等的愛、尊重、重要性和價值、相互的權利和責任是至關重要的特質，聖經教導夫妻雙方都要彼此「順服」。在新約中，希臘原文「順服」指男人和女人都需要在行為上對對方負責，調整自己，以有意義有尊重的方式與對方相處。
- 又當存敬畏基督的心，彼此順服。（弗五21）
- 弟兄們，你們蒙召是要得自由，只是不可將你們的自由當作放縱情慾的機會，總要用愛心互相服事。（加五13）
- 丈夫當用合宜之分待妻子；妻子待丈夫也要如此。妻子沒有權柄主張自己的身子，乃在丈夫；丈夫也沒有權柄主張自己的身子，乃在妻子。（林前七3-4）
- 你們作丈夫的，要愛你們的妻子，不可苦待他們。（西三19）。
教牧和會眾應當從舊約和新約兩部分來全面詮釋和翻譯聖經經文，要傳播那些清楚肯定男女價值平等的教義、教導和傳統。凡是男人有的權利，無論是婚姻裡還是婚姻外，女人也該有。這無疑是神的心意。
結論
「那，男人呢？」論及基督徒夫婦中非常廣泛卻極少曝光的暴力事件，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然而，對這個問題，我們有必要結合以下問題來思考：
- 有些男性與女性並站，致力於預防和制止男性基督徒虐待女伴和孩子的行為。我們如何看待他們？
- 為什麽沒有更多的男性基督徒，在講臺上和課堂裡談及家暴這一普遍的病態行為？
- 那些願意挑戰男權制度的男性基督徒在哪裡？這個制度日久年深，賦予男性不該有的資格和特權，讓男人凌駕在女性、兒童、動物、植物和整個宇宙之上。
- 男性基督徒如何對待自己的妻子或女友？他們是不是健康的模範，能以身作則，教導他們的兒女：無論男女，神將平等的愛、尊重、重要性和價值給了所有的人？或者，這些自稱是「屬神的男人」，不過是依據一套人為的階級架構來對待自己的妻子和女友？
「那，男人呢？」我向提出這個問題的男性基督徒發出挑戰，希望他們能省察內心，尋求專業輔導，改變對女性、兒童和一切神造之物的不尊重，更多瞭解家暴的複雜成因，然後能做這樣的決定：加入那些努力制止家暴的女性行列，去終止男性對女性、孩子和對彼此的施暴行徑。
(Translated from: Miles, Al. “What About All the Men?” E-quality, Number 3, 2007. Used with permission from Christian For Biblical Equality.)
注解：
1。American Medical Association, “Facts about Domestic Violence,” cited in Violence in Families: What Every Christian Needs to Know, p. 27.
2。L. Kevin Hamberger and Clare Guse, “What Domestically Violent Men Say about Their Partners’ Violence” (unpublished), cited in Violence in Families: What Every Christian Needs to Know, pp. 32-33.
作者簡介：
艾爾.麥爾斯牧師（Rev. Al Miles)按牧於印第安那州的the Church of God，多年在全美宣講和呼籲對制止家暴和青少年約會暴力的重視，著有《終止青少年戀愛關係中的暴行：父母及牧者資源手冊》（Ending Violence in Teen Dating Relationships: A Resource Guide for Parents and Pastors），《家中暴力：每個基督徒都該知道的事》（Violence in Families: What Every Christian Needs to Kn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