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兩百多年的華人教會歷史，無論是參加聚會和事奉，投入本地傳福音或外地宣教，姊妹的身影與光輝有目共睹，她們的生命故事是歷史的一部份，可是卻常被無意地忽略和有意地省略。本刊特設「華人教會的女兒」專欄，收集這些故事，貢獻給下一代，以為楷模，以作鼓勵。
文/ 吳述塵
如果你有兩個父親，他們分別對你有期望，你會如何抉擇？
地上的父親，是個傳道人，對傳福音有極重的負擔，不單走遍大江南北，足跡更遍及東南亞，他期望你能繼承他的衣缽，同樣到那些地方傳道。天上的父親，祂並沒有給你定下遠大的理想，只想你圍繞在祂身邊，恆常聚會，恆常讀經、禱告，多親親祂。
期望的失落
宋天真姊妹的父親，是鼎鼎大名的奮興佈道家宋尚節博士。宋姊妹十歲時，宋博士因病在北京香山療養，她也在那時決志信主。兩年後，父親離世。父親在世時為她作的禱告，父神是否聽到呢？才十二歲的她，又是否將父親的期望銘記於心呢？
宋師母與四兒女
宋姊妹在姊姊的薰陶下很熱心服侍，大學期間，她領主日學、在不信主的同學面前跪下禱告、更熱情地邀請身邊的人去佈道會。畢業後，她從事教育工作，剛好碰上肅反運動1。她的丈夫是王明道教會裡的青年聚會負責人，不久被捕入獄；她也成為學校重點批鬥的對象，被停職反省近半年。但學校開出機會，只要她所教的班級在統考中成績優異，就能得到表揚。在追求名聲驅使下，她努力工作，甚至搬到學校住，更在主日上午為成績差的學生作個別輔導，離主愈來愈遠。她自己說：「除了從未申請加入共產黨外，我的言行和非基督徒也沒有甚麼不同」。
期望的尋回
不獨天父擔心，睡了的父親憂心，母親也經常在她身邊說：「你對主的態度如何？」她回應說：「我從1979年開始讀經了。」母親高興地說：「那我放心了。」
宋姊妹真正的改變是在母親離世後。她在執拾母親的遺物時找到兩本書，一本是《懷念宋尚節》，是舒邦鐸牧師寫的，他對宋尚節有很高的評價。另一本是《宋尚節言行錄》，在書中她看到父親對她的愛，由此也看到父神對她的看顧，她在神面前流下痛悔的眼淚，願意回到祂的懷抱。
當宋姊妹讀著父親的日記時，她看到父親寫著：「未知將來有誰會為我編修日記，追憶一生蒙恩的經過，可題為《靈歷集光》。」從那刻開始，她決定要完成父親的遺願，也開始父神給她的服侍，將受感動的部分記錄下來。
說到這日記能夠保存下來，也確實有神的預備。宋尚節有寫日記的習慣，他自己說：「日記能幫助我每日與神同行，開我心眼，看見神奇妙的教導。」
1966年文革爆發不久，紅衛兵破四舊2，母親的家被抄，只留下十元人民幣和幾件衣服，聖經、日記都被抄走。紅衛兵更勒令她回家細看，若仍有四舊，就要她母親的命。結果，她回到家裡，更多東西被陸續送走。
1970年，有一天她在街上碰到落實政策辦主任，他說：「你們家搬到哪裡去了，我們要還你一樣東西。」原來是個大紙箱，回家拆看，竟然是父親的四十多本日記。
1984年時，父神再施行奇妙的作為。當時她已退休，聖靈催逼她回學校。剛到校門，就有幹部對她說：「宋老師，太巧了，我正要找你，看看還有沒有抄走的東西未退還給你，我建議你去貨倉找一找！」結果，又是父親的四本日記，還有母親憶述父親去世時的感恩記錄，她心裡即時想到：「主啊，太奇妙了，這些寶貴的資料竟然在學校倉庫裡十八年，而我竟然不知。」
期望的實踐
在整理父親的日記時，她對主仍未有十足的信心，但風聞的兄姊都寄上許多見證和相片給她，她一邊摘錄，一邊將兄姊的見證和父親的日記相對照，父神給她看到的，是如雲彩般的見證人帶著又真又活的生命，活現在她眼前。
1993年2月她移居美國，臨離開香港時，她將出版日記的責任交給香港一間教會。兩年後，《靈歷集光》3出版了。初版二萬冊，引起了很大的哄動，瞬間售罄。
2005年，筆者有機會和宋天真姊妹在紐約會面，相約在教會樓下等候。宋姊妹身形瘦削，個子中等，有像她母親般平凡的臉容。我們在教會坐下後，筆者開門見山就問：「你的媽媽會因為有一位名聲大的丈夫而感壓力嗎？特別是照顧孩子方面？」她彷彿帶著母親的口吻回應說：「中國就只有這麼一個宋尚節，我不照顧他們，誰照顧？」我們在傾談中也提到當年香山的生活，那些日子，挺苦的，缺水缺電。
宋姊妹旅居美國二十多年，於2014年3月因腎衰竭和肝癌安息主懷，享年八十二歲。她曾離棄父神，但父神卻沒有撇棄她，更藉著她父親生前的禱告，把她領回祂的身邊，更讓她承接父親的託付。她雖然不是當傳道，卻藉編修父親的日記，在各地發行，不單在東南亞，更在中國和世界各地甦醒信徒沉睡的心，叫他們重新認識主。
（作者是堂會牧師，盼藉早期屬靈人的生命見證，勉勵信徒。）
註釋：
1.1955年8月上旬，國內展開群眾性的肅清反革命運動，受影響的人約有十萬。
2.1966年6月，在文化大革命中提出破四舊的社會運動，四舊指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
3.《靈歷集光》先後有幾個版本，最先是由香港恩雨堂於1995年2月出版，這個版本在國內甘肅定西蒙宋天真姊妹允准出版。其後，2006年由宣道出版社出版，書名改為《失而復得的日記－－主僕宋尚節日記摘抄》。新近出版的，是2011年宋尚節博士誕生110週年時，由國內團結出版社以簡體版發行。
(本文版權屬香港中國信徒佈道會，蒙允轉載自《傳書》雙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