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Ly Sokkhun
翻譯 / 魏心詠
日期/2022年9月
我叫Sokkhun,我在這工作4年了,一開始是社工,直接接觸婦女。這個過程讓我非常震撼,學到很多,也親眼目睹改變的過程,看到被幫助之人的寶貴價值,看到她們是正要長成大樹的樹苗,將來會用自己新的經驗為他人遮蔭,創造更好的未來。
對我們的社工和輔導員來説,擁有的技巧就像手中的「石頭」,希望能「一石多鳥」地解決所助之人生命中的危機和挑戰;但做起來很難,因為每個當事人的個案有其獨特的複雜之處。不要只看見海岸,潛到海裡感受她的氣候。
以19歲的少女Kunthea(別名)為例,她正讀11年級,是家中的大女兒,有個弟弟。在她年幼時,父母異離,弟弟跟著父親,卻在兩年前過世了;母親很快再婚,嫁給了一個高級軍官,並生了另一個兒子。
我們手中只有一「石」,卻面對多方需要,需要「一石多鳥」。
第1隻鳥:當事人的情感創傷和疤痕
Kunthea童年富足,卻也孤單。母親常隨繼父到處公幹,留下她一個人。母親不喜歡她,不視她如己出,只因她長得不漂亮,皮膚黝黑,個子很小。她母親長得美,也很在意外表。當Kunthea被繼父性侵後,她們母女關係進一步惡化。Kunthea被關在一間房裡,腳被鐵鏈鎖住。她很害怕、無助,對繼父充滿仇恨,也非常怨恨自己。當她想起可以依靠母親的時候,心中重燃希望;可這個盼望完全落空:母親不但漠視她受的傷害,還恨她,也嫉妒她得到了丈夫的「愛」。
Kunthea一次又一次被侵犯,後來懷孕了,她繼父把她關在不同的地方,隱藏她的身份和她懷孕的事實。她一直獨自承受繼父的侵犯、母親的怨恨,還責怪自己無法逃離現狀。後來,由於母親一直恨她,她發現自己越來越依賴傷害她的繼父,期待他的支持與關愛。
她活在危機之中,在16歲那年從繼父生下一個女嬰。長期被性侵,在她身上留下深深的創傷;她信任的母親背叛了她;她覺得迷失,在家庭裡不知道自己是什麽身分:她是女兒,卻也像是繼父的妻子;她是自己孩子的母親,卻又像是姐妹。她肩負的情感掙扎,可怕而複雜。
第2隻鳥:母親面對的危機和行為模式
Kunthea的母親從小也失去了父母,非常窮困,經常沒飯吃。她是家裡最弱小的,無法幫補家計,所以兄弟姐妹都怪她、罵她、打她。因為她貌美,很早就嫁給了一個軍人,這讓她可以氣勢洶洶地對待兄弟姐妹,以泄心頭之憤,所以他們全都恨她。
由於沒有賺錢和管理開銷的經驗,她過度花費,完全依賴丈夫。離婚後,丈夫可憐她,給了她一些錢,後來她嫁給另一個有權勢的人,再次過上胡亂花費、自我中心的生活,繼續鄙視家人。她的經歷塑造了她的價值觀,認為美貌就是力量,所以不喜歡女兒Kunthea,因為Kunthea不美麗。
由於丈夫握有所有權力,她全然依靠他而活,而女兒似乎成了「競爭對手」,就像丈夫的另一個妻子。她害怕再次一無所有,所以漠視女兒求救的呼聲,亦覺得被女兒背叛了。她憂心、無助和依賴,因此傷害了其他人,尤其是自己的女兒。
然而,她也是受害者,也是一個人,值得治癒和得到適當的幫助,以致可以成為一個更好的母親。兩年間,她孤立無援,經歷過精神崩潰,跟丈夫爭吵,希望讓他離開另外的女人。之後,她需要變賣很多物品,也出現精神病的症狀。不過這成了轉折點,讓她決定就女兒的性侵案件報警和作出投訴。
第3隻鳥:法庭和法律程序
Kunthea母親決定投訴後,便到婦女之家,展開了一段有起有落的旅程。經過極大痛苦後,Kunthea終於開始看到正義得到伸張;可是,她仍在母親的精神情況、讀書和照顧女兒之間掙扎,始終覺得自己要為一切負責。她需要面對受創傷的記憶、對他漠不關心的父親,還有她不了解也沒經歷過的法庭程序。
過程中,輔導員鼓勵她堅強面對案件,但她的母親多次按加害者的要求,嘗試叫停案件,以換取經濟援助。加害者更企圖捉走Kunthea的女兒,因為她是他性侵活生生的明證。幸好,我們的社工與輔導員一直陪著她們。這次事件很可怕,因為他勢力強大,連警察也無能為力。他來帶走女孩的時候,我們的輔導員也在場。感謝主,大家都平安無事。
第4隻鳥:Kunthea無辜的女兒
Kunthea的女兒Amy未出生就被母親摒棄,因為她是由性侵所得的。出生後,祖母視她為證物,為眼中釘,是背叛的證據。如果沒有公義力量的介入,Amy有可能在母親被囚的情況下長大,有可能被母親虐待。若她成長期間,受到身邊人不公義的對待,她可能變成一個備受憎惡的人。
Amy是另一個需要關顧的受害者。現在她還不會做些什麼,可是如果現在的情況沒有好好解決,長大後可能會有需要處理的破壞性行為。
我們的介入治療和成果
我們轉介Kunthea的母親去接受精神科治療,也為她提供輔導,以改變她的行為和想法,希望她可以成為Kunthea的支柱,而不是與Kunthea斷絕關係,或疏遠她。
我們也一直為Kunthea提供輔導服務,支持她作的選擇,維護她的權利,協助她和姨母重拾關係,讓姨母可以支援她。我們還與其他事工及非政府組織合作,支持她的學業和日常所需。此外,我們在每個法庭程序上都陪伴她,為她提供經濟上和情緒上的支持。
最後,法庭對性侵者頒佈拘捕令,我們贏了。
雖然Kunthea沒獲得任何賠償,她卻對自己堅持的結果感到高興。縱然她先前受盡不公對待,現在正義卻得到伸張。一個小女孩能夠戰勝一個有權勢而富有的男人,打贏官司,這給了她很多力量。
她接受了母親,也支持她,因為她精神、身體和行為上的問題還需要很多幫助。母親也終於明白她,懂得珍惜她們的關係。從前關係緊張的母親、孩子和孫子,現已和解,重新團結起來,支持對方為將來作計畫,不再受困於從前互相傷害的循環。
感謝主在這個案件裡祝福也保護她們。沒有上帝,我們什麼都不是;但是靠著祂,我們一無所缺,更贏了這單官司。與合作單位一同處理是次棘手案件後,獲婦女事務部頒發嘉許狀。
Ly Sokkhun
豐榮婦女之家的資深社工,負責為處理個案的社工和輔導員提供技術支援,以及設立治療計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