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道、行道與教導: 「因為先造的是亞當,後造的是夏娃」 提摩太前書二章11-15節

文/ 劉秀嫻

第十三節

「因為先造的是亞當,後造的是夏娃」

保羅開始解釋為何命令女人沉靜學道而不要她向男人施煽動罪行之教導?這理由包括兩方面(十三及十四節):其一是男人首先被造。傳統解經立場認為首先被造者可以施權柄,後被造者就要被管轄,因為創世記第二章記載先造的男人為後造的女人起名,且後者是前者的幫助者,故男人有權柄在女人之上(Knight,19,31)。

這樣說來,時間上的優先也就包括了等級上的優越(Moo,68; Knight,31)。這解經立場最大的問題是抵觸了男女均是按照神的形像被造,同被委託管理萬物之責;卻鼓吹了先造者永遠有教導與管轄的權柄,而後造者永遠只有學道與被管轄的份兒。這樣的論調也解釋不了神往往揀選非長子之例:以撒而非以實瑪利,雅各而非以掃,猶太而非流便等!更何況上文所指的教導是另一回事而非權力的鬥爭!

近代不少解經家根據考古文物,新約旁經及諾斯替(Gnostic)文獻,認為保羅藉本段經文,尤其十三至十五節,去糾正一些以弗所女人所傳播的異端邪說(Kroeger,Suffer;Motyer,100;Harris,345;Kimberley,484-485;etc.)。

按此立場主要支柱寇氏夫婦(Kroegers)的研究,以弗所人敬奉女神,而最重要的女神通常被認為是其他小神及人類之母(Suffer,51)。無怪乎在多數諾斯替(Gnostic)的文獻中夏娃取代了女神的地位而演變出「夏娃比亞當先存在」(122),「男人被引誘」(122),「女人使亞當有智慧,蛇使夏娃有智慧」(124)…等異端邪說。

雖然教父們公認這些褒揚夏娃的神話或一般諾斯替文獻,在第二世紀才盛傳,但第一世紀顯然已開始滲入猶太人中(164),這從與保羅同時期的希羅猶太學者斐羅(Philo)的謬論:「亞當若沒有夏娃就不能得知識」及「夏娃乃賜生命者及帶來亮光者」(147)可見。寇氏夫婦在這方面的研究非常精細,且參考了不少有關之原始資料,甚得近代解經家的重視。可能唯一的困難是其他新約經文沒有記載以上這些特殊傳說,但基於使徒行傳十九章描述以弗所人敬仰女神亞底米的狂熱,及保羅在提摩太前後書重覆聲明他們在教義上所面臨的危機,寇氏夫婦的立場也不容易被推翻。

另一個純粹從經文推理及詞字研究的論證就是舊約學者凱撒爾(Kaiser)的立場--先造的比後造的在教育及靈性上較為優越(12-I;Perriman,140)。這論點非常符合創造時及初期教會的處境。起初,雖然男女同是按神的形像被造,且又同被委任管理,但畢竟是男的先開始修理看守伊甸園,先經歷神的眷顧,先從神接受命令,先享受祂的同在(創二8、15-22)。

正如首次的創造,男女在基督裏的重造也同樣有優先次序:男人誠然在神的話語(舊約)上較為有基礎,他們在新約教會首先施教也是理所當然。女人還在學道期間,暫時不宜教導,尤其保羅所反對的是可導致人犯罪的異端,但不等如說她永遠只能當學生,不能當教師;正如神的話假定人學道至某程度就當作教師而不當永遠停留在喫奶的階段(希五12-14)。所以「先造」就「先教」、「後造」就「後教」總比「先造者永遠有教導與管轄的權柄、後造者永遠只有學道與被管轄的份兒」來得合乎聖經教導與邏輯。

此外,凱撒爾還從「造」字的分析去確定其立場。「造」字在本節的希臘文原文plasso是塑造的意思,一般用來描述藝術家用泥塑造模型(Vine,vol.II,125)。凱撒爾認為這詞字在本節是指「塑造」而非「創造」,因為後者在希臘原文是另一個字ktizo,所以保羅的理論是基於「教育次序」而非「創造次序」(Kaiser,12-I)。其實「創造次序」自然影響「教育次序」,正如一般兄弟姊妹的出生次序,按常理是影響他們接受教育的先後次序,因此凱撒爾無須以「塑造」的象徵性用法如「教育次序」去確定其立場。

此詞字除在本節外,新約聖經只在羅馬書九章廿節出現過,而其重點在乎製作過程(羅九20);舊約聖經的同義詞yeser雖然經常與「創造」bara平行(看七十士譯本賽四十三2,四十四2),但它基本上也是強調製作過程(Harris, Archer & Waltke,898);不過這仍然是字面(literal)的用法。

當然,「塑造」plasso在此節作象徵性用法也非完全不合理,正如七十士加插在以賽亞五十三章十一節經文中「給他亮光,又塑造他有悟性」的例子,它可以有「教育」的意味,而其他經外文獻也印證了此詞字有象徵性的用法(Bauer,666)。

然而,男女被造的次序並不是保羅解釋為何女人要沉靜學道而不可教導的重點;重點似乎是在下一節,因為十四節女人的被引誘陷在罪中,才是連續上下文的關鍵:女人要好好學道才不致被引誘(接上文);女人雖被引誘而陷在罪中但仍然有得救的盼望(接下文)。所以看來保羅在十三節提及女人後被造重點乃在乎解釋下一節女人被引誘的原因。